◎ 郭熙志
我相信电影是可以通过某种得体方式被传授的,不一定是电影学院那样的传授。改变我最大的是吴文光,六十岁的邵大姐是北京顺义的农民,可是,在吴文光的调教下,她拍出了让老吴和我感觉“武功尽废”的片子,我觉得老吴悟到了某种道。这个道有老吴的部分,这是可教的部分;也有每个学生身上具有的特殊禀赋的一面,这是不可教的一面,但依然需要老师的引发。
有一位学生老是跟我说:老师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的理念强加给学生了?你提倡表现现实、发现生活、关注社会,这是我们这个年龄很难自觉做到的,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?
在中国当代社会转型中,现实呈现出超现实的魔幻力量,使任何来自于虚构的艺术相形见绌,也超越了人类想象力的极限。如果我们放弃了现实,我们就放弃了作品最有力量的部分。我们目睹了太多“优质电影”、“大制作”的苍白,现在是该垂青“粗糙的”、“写现实的”、“小制作”的时候了。
更重要的是,我们不能回避自己的良知。一个青年,他来学电影,如果他首先建立的如果不是良知,而是某种技术,或是虚荣,都将是十分危险的,他极有可能成为“华山论剑”中的岳不群。
实际上,绝大部分青年热爱电影正是冲着电影那份光鲜去的,他们想成为导演、明星、摄影师等等,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成为,说白了,他们要的是那种被众人关注的虚荣,而不是想说点什么。这是我的问题:我们为什么要拍电影?
我们为什么要拍电影?也不仅仅是表现现实、发现生活、关注社会这些理念。我们需要对电影的新的可能有所发现,我们不仅仅要重复社会学家、历史学家、写现实的作家做的事,我们要寻找只有电影能做的事和电影还能做的事。
一般学生拿起镜头,心中就会浮现出无数部他看过的电影,这就是进入了某种成见,这样的状态,已经远离了创作,他是在重复死亡。其实大部分的学生想做的也是这个,拍一个“像电影”的电影,他忽略了创作中最重要的部分,如何唤醒沉睡的自我?
电影的惊喜是电影的可能性带来的。啊,还能这样拍?真没想到!啊,这是电影吗?怎么不像我看过的,是不是乱搞?
是的,最好的电影就是这么乱搞来的。